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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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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玥匆匆洗漱完畢,出門前習慣性地先到穿衣鏡前,最後審查一下自己整體形象。

灰撲撲的T恤外加黑色收腰小外套,破洞緊身牛仔褲……

灰T恤?

小玥趕緊換上綴著幾朵粉紅色毛線花的白色T恤衫,又將那件灰撲撲的T恤扔進垃圾桶。

一陣旋風似的跑到劍南哥面前,小玥傻眼了。

樹蔭下,劍南哥慵懶地靠著紅色郵筒,側臉看著路邊草坪。黑西服,白襯衫,淡藍色領帶,修長的雙腿,完美的下顎曲線……

小玥趕緊將自己的黑色小外套扣緊,盡量不露出裏面的白色T恤衫。

“你看,”劍南盯著地上的小花小草,像喃喃自語,又像對小玥說,“剛才看到它還是花骨朵,現在,花都快謝了。”

“哪有這麽快啊?夜來香還開一晚上哩。”小玥湊過去,順著劍南哥的眼睛看過去。

劍南撲哧笑出聲來。

小玥一楞,馬上醒悟過來,伸手就打。

原來,這家夥變著法子諷刺自己動作慢,反應慢,是只小烏龜!

“膝蓋上兩個洞,早晚不冷嗎?”坐上火車後,劍南蹙眉望著小玥牛仔褲腿上兩個洞問道。

小玥本來皮膚就白,膝蓋的肌膚在黑色緊身牛仔褲襯托下顯得更加白皙。

小玥臉上微紅,趕緊用雙手捂住膝蓋褲腿上兩個洞,翻了個白眼回答道:“女孩子的美,你不懂!”

正說著,一位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女孩走上火車,站在小玥和劍南附近。女孩上半身套了件羊絨衫,下半身穿著肉色透明緊身褲,裏面的粉紅丁字褲(G-String)異常刺眼。女孩耳朵塞著耳機,搖頭晃腦哼著歌曲,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。

“是,我不懂,你們女孩子的美。”劍南靠近小玥,俯身在她耳邊小聲說道。

男人清冽的氣息和溫熱的體溫傳過來,小玥輕輕向外挪了挪,又看了一眼搖頭晃腦唱歌跑調的女孩,肉色透明緊身褲將她結實豐盈的臀部勾勒出巨大圓潤的曲線。讓人忍不住擔心的是,女孩的緊身褲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爆裂開來。

小玥有些尷尬,趕緊扭頭看窗外的風景。

自己這個叫雅,那個叫俗,能混為一談嗎?

“已經拐了九九八十一個彎了,小玥,到底還要走多久呀?”脫了西裝的劍南抱怨道。

雖然悉尼現在是冬天,但陽光下走半個小時,劍南早已汗流浹背,脫了外套,解開領帶,額頭上汗涔涔的。

小玥的臉已經被太陽曬得紅彤彤,前額的頭發有些潮濕。

“不要急嘛,又不會賣掉你。”小玥一邊看著手機上的GPS,一邊勸慰劍南哥。

“大俠皮厚肉粗,也賣不了幾個錢。這麽熱,你怎麽不脫外套,準備捂出病來?裏面又不是沒穿……”到底男女有別,劍南立刻打住了。

小玥趕緊抓住胸口的小黑外套,極力擋住裏面的白色T恤衫。

黑外套,白內衣,不像情侶裝嗎?不行,再熱也不脫。

“上次淑蘭他們開車明明這樣走,然後再這樣走,然後 — 沒多久就是那家餐廳了。今天怎麽走這麽久還沒到?”小玥看著手機上的GPS,蹙眉咕噥道。

“拜托,走路能和開車一樣快嗎?麻煩小玥小姐到高速公路上走給我看看。”

小玥扭頭瞪了一眼不聽話的某人。

拜托,是我請客耶。常言道吃人的嘴軟,自己自覺一點好不好?

“我能不能弱弱地問一句,我們為啥要走這麽遠,非要找那個旮旯裏小弄堂的餐館吃飯?”

“因為那裏今天買一送一!”

“什麽?!”

小玥感覺某人嘴巴都要氣歪了,頓時心裏樂開了花。早上一大早來看我出醜,現在你老先生也嘗嘗本姑娘的厲害!

“人家是學生嘛,當然要蹭優惠。”小玥看著某人汗流浹背的樣子,笑瞇瞇地說道。其實,這裏除了有優惠外,更主要的還是上次來吃過,烤牛排非常好吃。只是沒想到,走路要走這麽遠。

“我說是讓你煮飯給我吃,誰說要你請客了?!我來請。”某人沒好氣地責備道。

“咦?好像到了,啊,就是那家餐廳!剛才你說什麽?你請客?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小玥歡快地走進餐廳。

某人……

餐廳裏人很多。

坐下後,劍南誇張地抹了抹額頭,假裝甩了兩把汗水,嘆氣道:“跟著小玥出來吃趟飯不容易啊。”

“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。這家餐廳是我的吃貨朋友精挑細選篩選出來的。”

“是不錯,已經是家族第五代人在經營了,當地口碑應該很不錯,否則做不下去。”

“咦?第五代?你怎麽知道的?”小玥好奇地問道。

劍南將餐廳餐巾紙推到小玥面前。

“你觀察好細。”小玥由衷地誇讚道。

“沒這點能耐,怎麽行走江湖?”劍南大俠得意洋洋的風格又來了。

小玥:“……”

“你看到那個穿西服的高個子了?他是餐廳經理,在他那裏可以領取一小袋免費的巧克力豆。男人臉皮厚,你去領。”小玥小聲慫恿劍南。

劍南靠在沙發上,懶洋洋地伸直修長雙腿,斜睨著小玥:“我和他穿情侶裝,不方便去領。”

終於還是被他看穿了心思,小玥氣鼓鼓地走向餐廳經理。

等小玥領了巧克力豆回到座位上時,某人已經自知理虧、英雄氣短、自覺地在烤牛排了……

“對了,劍南哥,你在倫敦到底做什麽工作呀?”小玥一邊切牛排,一邊好奇地問道。

“你猜猜看?”劍南擡眼鼓勵地看了小玥一眼。

“嗯,那個,間諜?不像。”小玥立刻否定了自己第一個猜想。

“哦?為什麽?”劍南感興趣地問道。

“哪有這麽笨的間諜嘛。”小玥想起劍南哥老說自己笨笨的,反應慢,現在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。

劍南:“……”

“嗯,頭發油光可鑒,衣著考究,油腔滑調,還賊眉鼠眼”,小玥用叉子輕敲盤子邊沿,慢慢地分析道,“嗯,我看,像國際倒爺。”

劍南差點被飲料嗆著,用餐巾紙捂著嘴,咳了兩聲。

劍南起身,走到對面沙發靠近小玥坐下,俯在她耳邊小聲說道:“你看,左邊第二桌那位女士,身穿阿瑪尼套裙,脖子上的項鏈價值不菲,但套裙後腰有兩處磨損,頭發毛糙,發根有雜色,可以推斷這是位經濟條件一般但又想調金龜婿的女人。而她對面的男人,手指有戴戒指的痕跡,頭發上有輕微的頭皮屑,襯衫褶皺,顯然是有過婚史,但目前無女人照顧的離婚男人。”

“你再看……”劍南眼睛低垂時,無意中看到了小家夥領口處陰影和弧線,立刻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,不語。

小家夥長大了,以後要註意保持距離。

“……”小玥一臉驚訝地望著他,“你,你是私家偵探?”

小玥知道上海也有私家偵探,專門幫助原配夫人抓“小三”。

英國有聞名全球的福爾摩斯這樣的大偵探,雖說是小說裏的人物,但對世人影響很大。在倫敦從事偵探工作的人應該很多吧?

“所以,別幹壞事,什麽都瞞不過你劍南哥的火眼金睛”,某人立刻又自誇起來,“還有,這聰明的快速運作的腦袋瓜。”

小玥鼻子哼了一聲,某人三句話都離不開自誇。有啥了不起的,私人偵探而已。

……

不知不覺,小玥吃了一大一小兩塊牛排,兩片面包,三盤沙拉,喝了三瓶飲料,手裏還拿著喝了一半的第四瓶飲料。

她盤算著接下來幾周都不用到外面去打牙祭了。

某人故意看著小玥旁邊一大堆空盤子,空飲料瓶,大聲地自言自語道:“也不知大胃王什麽時候煮飯請我吃?”

大胃王?

小玥望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盤子瓶子,不知不覺竟然吃了這麽多,雖說劍南哥是熟人,可,女孩子吃這麽多,也不太好吧?

小玥紅著臉,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……

第四瓶飲料實在喝不完,小玥便捏在手中,敲了敲劍南面前的桌子:“買單,準備走人。”

劍南沒好氣地抱怨:“早知道是我買單,就在CBD吃飯,誰會走這麽遠,找這個旮旯小弄堂的餐廳?真是吃肥了,走瘦了。”劍南故意將“肥”語氣加重拖長。

“不買一送一嘛,人家幫你節約了一半的錢。”

“那一半的錢早就用出去了。”劍南說完,伸出修長的手指,點著小玥面前的盤子和瓶子,慢慢數起來,“一,二,三,四,五……”

小玥急得沖到劍南哥面前,把他從座位上拖出來。

周圍好幾個人都停下吃飯,驚訝望著他們。

小玥臉上一紅,趕緊坐回原位,低頭不語。

劍南揉了揉小玥的頭,微笑著拿出錢包,走向櫃臺……

劍南到悉尼出公差,工作很忙,接下來好幾天都沒有音訊。

小玥也忙著整理林教授的錄音資料,深怕自己沒做好,林教授一怒之下取消她研究助理的工作。丟劍南哥的臉是小,反正他臉皮厚;眼睜睜地看著一大筆酬勞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而不掙,那才是大事!

小玥除了吃喝拉撒和學校必要的活動外,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在林教授的錄音數據整理上。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,小玥認真刻苦的工作態度和不錯的聽力能力,保證了這項兼職工作繼續推進。

除了繼續參加Toastmaster,小玥還抽出時間參加學校“國際學生協會”舉辦的英語角活動,一周兩次。

這裏的英語角和國內的不太一樣。協會提供飲料,國際留學生和當地志願者一對一自願組合,然後面對面坐著聊天。

因為是放假期間,不管是志願者還是國際留學生來的都不多。

一位老先生聽說小玥就讀的院系後,高興地對小玥說,他是那裏剛剛退休下來的老教師,第一次來這裏做志願者。老先生邀請小玥和他組成一組交流,小玥高興地答應了。

因為是同一個院系的,小玥覺得特別親切,聊起來也特別輕松愉快。

老先生叫帕特(Pat),法裔澳洲人。小玥沒有選他講授的課程,所以剛才並不認識他。

帕特很熱情,也很健談,和小玥互相留了電話號碼,然後滔滔不絕地告訴小玥澳洲的各種歷史、地理知識和奇聞趣事。

小玥很高興,能提高聽力,還能了解澳洲,這個地方真是來對了。

淑蘭那個家夥說什麽老人臭,都是借口。我看她是想多花時間找帥哥才對。

晚上剛回到宿舍,就收到帕特的短信,邀請她參加他組織的周末海邊BBQ燒烤聚會,小玥馬上回覆願意參加。

打開電腦,小玥突然想起劍南哥。他從倫敦到悉尼來,不管怎麽說都是客,何況他還給自己介紹了那麽好一份兼職工作。上次吃烤牛排本來是我請他,最後卻讓他買單。看來,我這個東道主做得不地道啊~~

小玥心裏樂呵呵地想著,隨手給劍南哥發了條短信,邀請他來吃面條。

反正冰箱裏有西紅柿,櫥櫃裏有雞蛋,來一碗西紅柿雞蛋面,又營養又好吃,關鍵還省事~~

電腦MSN上劍南大俠顯身,很快彈出他一條短信:

劍南大俠:已回倫敦

花好月圓:啊?又回去了?真是來無蹤去無影啊

劍南大俠:大俠嘛

劍南大俠:對了,怎麽現在才想去請我吃飯?還是吃面呀

花好月圓:結果是“請了”,說明本姑娘人品好,說到做到

劍南大俠:我去,心不誠,小心鼻子長長,變成醜姑娘沒人要【做鬼臉】

花好月圓:【怒】

劍南大俠:本大俠從倫敦飛到悉尼,然後被你帶著在悉尼轉了九九八十一個小胡同,比二萬五千裏長征還要遠啊~~長征時,當地老百姓還給兵哥哥一個面餅或一雙草鞋什麽的,而你,居然在二十世紀,物質如此豐富的年代,嘮叨著請我吃碗面,還是光說不做的那種畫餅充饑【哭】

花好月圓:你白毛女呀,好吧,下次來我給你買根紅頭繩【笑出淚】

劍南大俠:要吃小烏龜一碗面,真不容易【囧】

花好月圓:對了,你根本不是什麽私人偵探,我老媽說你是做IT的。你這個大騙子【一把帶血的刀】

劍南大俠:是你自己說我是私人大偵探,從頭到尾,我可沒說【翻白眼】

劍南大俠:呵呵,沒有人騙你,是你自己笨【齜牙】

花好月圓:【怒】吃面條的福利取消了

劍南大俠:啊?連面條都沒得吃了

花好月圓:嗯,本姑娘□□,□□,嬌蠻,不講理,行了吧

劍南大俠:哪裏,小烏龜最可愛,最乖。你有機會到倫敦來,要吃什麽隨便點,劍南哥舍命陪君子

花好月圓:不用舍命那麽嚴重啦,本姑娘胃口一般,吃得你全部家當只剩一個褲衩就OK了

劍南大俠:小烏龜滿意就好。本大俠順便升級:內褲外穿不成超人了嘛【得意洋洋】

花好月圓:不跟你說了,我還要寫作業,886

劍南大俠:好,88

小玥撲哧笑出聲來,某人全部家當只剩一條褲衩還說升級做超人,永遠都是那麽油腔滑調。不過,現在某人倒像一個紳士,不和淑女爭吵,不像小時候錙銖必較寸步不讓,經常以小玥哇哇大哭結束。

長大了真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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